状元试卷—林大钦
- 中华林氏网 2012年9月7日 万家姓
状元试卷—林大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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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为保存至今的林氏明代一位状元林大钦试卷。林大钦,年十二喜读苏氏嘉事占集,操笔为文屈注奔腾神气与大苏文宛肖。嘉靖辛卯,举于乡第六人,壬辰赐进士装元及第,年二十二岁。其廷对也,阁臣定孔生高生二卷,都御史汪公镏见文,诧曰:奈何答策无冒语,大学士张公孚敬曰:是娴苏氏策学者,必当上意,乃附二卷封进,上览之,亲擢第一,榜发,中外称庆,咸谓大魁得人。兹录全策如下:
青云千吕诗
应节偏千吕 亭亭在紫氛 缀空初布影 捧日巳成文
结盖祥选迥 为楼翠色分 还同起封上 更似出横汾
作瑞来藩国 呈祥表圣君 徘徊如有托 谁道此闲云
廷策对
皇帝制曰:朕惟人君,奉天命以统亿兆而为之主,必先之以咸有乐生,俾遂其安欲然后庶几尽父母斯民之任为无愧焉。夫民之所安者所欲者,必首之以衣与食,使无衣无食,未免有冻馁流离之害。夫匪耕则何以取食,弗蚕则何以资衣,斯二者,亦王者之所念而忧者也。今也耕者无几,而食者众。蚕者甚稀,而衣者多。又加以水旱、虫蝗之为灾,游情冗杂之为害,边有烟尘,内有盗贼,无怪乎民受殃而日甚一日也。固本朕不类寡昧所致,上不能参调化机,下不能作兴治理,实忧而且愧焉。然时有今昔,权有通变,不知何道可以致雨呖,时若灾害不生。百姓足食足衣,力乎农而务乎织,顺乎道而归乎化。子诸士明于理,识乎时,蕴抱于内而有以资我者,亦既久矣。当直陈所见所闻,备述于篇,朕亲览焉,勿惮勿隐。
臣对,臣智识愚昧,学术疏浅,不足以奉大问,窃惟陛下当亨泰之交,抚盈成之运,天下皆已大治,四海皆已无虞,而乃拳拳于百姓之未得所为忧,是岂非文王视民如伤之心耶,甚大美也。然臣之所惧者,陛下负聪明神智之资,秉刚睿仁圣之德,举天下之事,无足以难其为者,而微臣所计议,复不能有所补益于万一,陛下岂以其言为未可尽弃而有所取之耶。陛下临朝策士凡有几矣,异时莫不光扬其名声,宠绥其禄秩,然未闻天下之人有日天子某日降某策问某事用某策,济某功者,是岂策士之言皆无可适于用耶,抑或可适于用而未暇采之耶,是臣之所惧也。臣方欲为根极政要之说,明切时务之论,而不敢饰为迂阔空虚无用之文,以罔陛下。陛下若以其言为可信而不悉去之,试以臣策付之有司,责其可行,则臣终始之愿毕焉。如或言不适用,则臣有苷愚欺天之罪,俯伏以待罪谴,诚所甘心而不辞也。
臣伏读圣策,有以见陛下拳拳以民生冻馁流离为忧。以足民衣食为急,此诚至诚恻怛以惠元元之念,天下之所愿少须臾无死以待德化之成者。然臣谓陛下诚怀爱民之心,而未得足民衣食之道,诚见百姓冻馁流离之形,而未知冻馁流离之实也。夫陛下苟诚见夫百姓冻馁流离之实,则必思所以富足衣食之道,未有人主忍见夫民之冻馁流离而不思所以救援之者。未有人主救援夫民之冻馁流离而天下卒至冻馁流离而不可救者也。今夫匹夫之心。可行于一家,千乘之心,可行于一国,何者以一家一国固吾属也,会谓万乘属天下者,有救援天下真实恳切之诚而顾不效于天下者哉,是臣所未信也。臣观陛下临朝,凡十有余年于此矣。异时劝农蠲租之诏一下,天下莫不延颈以望更生,然而惠民之言不绝夫口,而利民之实至今犹未见者,臣是以妄论陛下未知斯民冻馁流离之实,未得足民衣食之道也。
臣闻之,仁以政行,政以诚举,王者富民,非能家衣而户食之也,心政具焉而已矣。夫有其心无其政,则天下将以我为徒善;有其政无其心,则天下将以我为徒法,徒法者化滞,徒善者恩塞,心法兼备,此先王所以富足人之大略也。臣观史策,见三代以后之能富其民者,于汉得一人焉,曰:文帝,当乱秦干戈之后,其时之民,盖日不暇给矣。文帝视当时之坐于困寒者,盖甚于涂炭也。育之以春风,沐之以甘雨,煦煦然与天下为相休息之政,而涂炭者衽席矣,故后世称富民者,以文帝配成康,亦诚有以致之也。然而文帝固非纯王者,窃王者之似焉,犹足以专称于后世,而况夫诚于王者,而顾有坐视天下于冻馁流离者哉!
臣窃谓今日陛下忧民之心,不焉不切,爱民之政,不为不行。然臣所以敢谓陛下于斯民之冻馁流离而未知其实,于足民之衣食而未得其道者,窃恐陛下有爱人之仁心,而未能如王者之诚怛恳至,有爱人之仁政,而未能如王者之详悉光明,臣是以敢妄论陛下而云云也。然臣所望仁政于陛下者非欲尽变天下之俗也,非欲复井天下之田也,亦日宜时顺情而为之制,而不失先王之意尔,臣请因圣策所及而条对之陛下策。
臣曰:夫民匪耕则何以取食,弗蚕则何以资衣,斯二者亦王者之所念而忧者也。今耕者无几而食者众,蚕者甚稀而衣者多,又加之水旱虫蝗之为灾,游惰冗杂之为害,边有烟尘,内有盗贼,何怪乎民受其殃日甚一日也。此见陛下痛念斯民之病,深揆困乏之本,而急思所以拯救之也。臣谓民之所以耕蚕稀而日甚其殃者,游情起之也,冗杂病之也。若夫水旱虫蝗之灾,则虽数之所不能无,然君人之忧不在恶,何者恃吾耕蚕之具素修而无所耗,则虽有水旱虫蝗而无所害,臣闻有道之国,天不能灾,地不能厄,戎狄盗贼不能困,以恒职修而本业固,仓廪实而备御先也。
臣闻立国有三计:有万世不易之计,有终岁应办之计,有因时苟且之计。万世不易之计者,大学所谓生之者众,食之者寡,为之者疾,用之者舒也。故王制三年耕则有一年之积,例之则九年当有三年之豫,其终岁所入盖足以自给,而三年之蓄,恒可以预待不虞,如此者,所谓天不能灾,地不能厄,戎狄盗贼不能困,臣前所谓王者之政,陛下今日所方欲切求而励之行者。所谓终岁应办之计者,盖生财之道未甚周,节财之道未甚尽,一岁之入,仅足以克一岁之用,其平居无事,尤未见其甚敝,值有凶荒盗贼之变,则未免厚敛重取,以至于困败而不能自振,若此者,盖素备不修,因时权设。汉唐宋以下治天下之大率,而非吾陛下之所以奉天理物,深厚国脉者。其所谓因时苟且之计者,盖平时之所以敛取于民颇无其度。而取民惟畏其不多,用财惟畏其不广,方其无事,百姓已不能自给,迨其有变,则不可复为之计矣。此则制国无纪,溃乱不时,盖昏乱衰世之政焉。臣前所谓起于游情,痛于冗杂之弊亦略有同于是。
陛下今日所方欲改辙而易海内之观者,臣谓今日游惰之弊有二,冗杂之弊有三,此天下之所以长坐于困乏,而志士至今愤惋而叹息者也。其所谓游惰之弊二者,一日游民,一曰异端,游民众则力本者少,异端盛则务农者稀。夫民所以乐于游惰者何也,盖起于不均不平之横征,病于豪强之兼并,小民无所利于农也,以为逐艺而食,犹可以为苟且求生之计,且夫均天下之田,然后可以责天下之耕,今夫里之小民,剥于污吏豪强者深矣,散食于四方者众矣,大率计今天下之民其有田者一二,而无田者常八九也,以八九不耕之民,坐食一二有田者之粟,其势不得不困。然而散一二有田者之业以为八九自耕之养,其势未尝不足,议者病游民之众也。或有逐商之说,然臣以为游民之商,本于不得已也,而又无所变置而徒为之逐,臣惧夫商之不安于商也。臣谓今日之弊源已深,更化者当端其绪而绥理之,理而无绪,势将驱力农之民而商,又将驱力商之民而盗也,天下为盗,国不可久。其便莫若颁限田之法,严兼并之禁,而又择循良仁爱恻怛之吏,以抚劳之法,以定其世业,禁以防其奸贪,吏以得其安辑,游民其将归乎。若夫异端者,盖本无超俗利世之智,而徒窃其减额逃刑之利,不工、不商、不农、不士,以自便其身,且其倡无父无君之教,于天下将使流风之未可已焉,此其为害甚明,故臣不待深辨,然臣窃悼俗之方敝也。秃首黄冠,克斤道路,珠宫琼宇,照耀雪汉,此风未艾,效慕者众,非所以令众庶见也,非所以端风正纪之要体也。故臣愿陛下严异端之禁,敕令此辈悉归之农,其有不如令者,许有司治罪不赦,盖非惟崇力本之风,仰且彰教化之道,此臣拳拳所望于陛下之至意也。
其所谓冗杂之弊三者必汰,一日冗员,二日冗兵,三日冗费,冗员之弊必澄,冗兵之弊必汰,冗费之弊必省,三冗去而财裕矣。夫圣人所以制禄以养天下之吏与兵者何也,吏有治人之明,则食之也。兵有敌人之勇,则食之也。是其食之者以其明且勇也。其或有不明不勇者,则非耕不得食,非蚕不得衣,何者无事而禄,亦先王之所俭也。今者天下之吏与兵何如也,臣非欲尽天下之吏与兵,而不禄之也。臣徒见任州县者,固有才能,不胜而坐禄者焉;隶兵籍者,固有老弱不胜,而滥食者焉,且入赀之途太多,任子之官太众,简稽之责不严,练选之道有亏,臣是以欲于此辈一澄且汰焉,其所以去冗滥而宽民赐者不少也。若夫冗费之弊,不能悉举,即其大而著论者之,后宫之燕赐,不可不节也,异端之奉 不可太过也。土木之役不可不裁也,陛下端身以率物,节已而居俭,其于三者固未可议焉。
然窃见天下之大,民物之众,九州四海之贡,尺帛粒米之赋,山林川泽之税,日夜会稽,以输太仓,可谓盛矣。而国计未甚克,国用未甚足,以为必有所以耗之者矣,且夫上之赋其下者以一,而下之所以供夫上者常以百,盖道路之耗,输挽之费,京师之一金,田野之百金也,内府之百金,民家之万金也,以百万民家之资,费之于一燕飨,一赐予,一供玩者,何限耶,故日冗费。在今日有未尽节者,盖臣闻之,以天下所有之财赋,为天下人民之供养,未有不足者,特其有以冗而费之者,故其势将横征极取,天下不至于饥寒冻馁大败极敝不已。臣读史记,见周文王方其受命之时,地方不过百里,而四方君长交至于其国,其所以燕飨劳来之典,不容终无,然而当时百姓各足,饥寒不病,故民诵之,诗曰:勉勉我王,纲纪四方,盖庆之也。传至于其子孙,以八百国之财赋,自养一人,宜其甚裕而无忧,而民反流离困苦,至于黄鸟仳离之咏作焉。臣于此,见君人节已以利人,则易为功;广费以厚敛,则难为力。臣是以拳拳以省冗费为陛下告也。
陛下策臣曰:固本朕不类寡昧所致,上不能参调化机,下不能作兴治理,实忧而且愧焉,此陛下忧勤之言,禹汤罪已之辞也。然臣谓陛下非徒为是言也,须欲励是行也,夫君人之言与士庶不同,一或不徵,天下玩之,后虽有美意善政,人且骇疑不信,陛下往年尝有恤农之诏矣,然而天下皆以为陛下之虚言。何者,诚见其言若是焉,而未见其惠也。今陛下复策臣若是焉,臣以为亦致忧勤之实而已。欲致忧勤之实,须速行臣前所陈者。臣前所陈者,皆因圣策所及条对,要之所以振弊利世之道,犹有未尽于此,臣请终之。夫山泽之利未尽垦,则天下固有无田之忧。今夫京师以东,蔡郑齐鲁之间,古称富庶强国,三代财赋多出于此。汉唐以来,名臣贤守,其所以兴田利而裨国用者,沟洫封浍之迹,往往犹存,而今悉为空虚茅苇之地,此古人所谓地利犹有遗者,而陛下所使守此土者,一切苟且应职.而无为任此忧者,此北人所以长坐仰给于东南,少有凶荒不继,辄辗转沟壑不能自给以生者,地利未尽也。
臣意陛下莫若严其守令,重选才干忠诚为国之士,使守其地,而专一以兴田利为事,朝廷宽其禁限,听其便宜,而惟以此为田利课,则四海当有赵过者出,不数十年之后,则江北之田应与江南类,可省江淮数百万之财赋,而纾北人饥寒冻馁之急,一举而利二焉,大惠也,陛下能断而行之,大勇也,或日非不欲行也,如南北异宜何?臣请有以折之,夫今日所谓空虚荒瘠无用之地者,非向时所谓富贵而所托赖以兴起之本区乎,昔以富贵,今以荒虚,臣诚未见其说,亦曰存乎人耳,魏人许下之屯可见矣,方枣只为屯许之画也,当时亦诚见其落落难合洎其成也,操终赖之,省粟数万,今天下之大,又安知其无能为枣只者乎?臣是以愿陛下以此为田利课,则山泽垦矣。
臣又闻之,关市不征,泽粱无禁,王者所以通天下。大公大同之制也,自汉桑弘羊以剥刻之术媚上,而征榷之法始详,历代因之而不革,大公之制未闻也。然臣终以此为后世衰乱苟且之政,今朝廷之取民,荼有征,酒有榷,山泽有租,鱼监有课,自一革一木以上之利,莫不悉笼而归之公,其取下悉矣。夫上取下悉则其势穷,夫兽穷则逐,人穷则诈,今陛下之民将诈乎。司国计者,非不知其势之不可以久也,然而明知其弊而冒之者,诚曰国家利权之所在也,臣以为利不胜义义苟未安,利之何益,况又有不利者在乎。
臣闻之,王者所以总制六合而正服民心,张大国体者,固在道德之厚薄,不问财赋之有无。臣观征利之说,不出于丰泰之国,恒出于误乱之世,纤纤然与民争利者,匹夫之事也。万乘而下行匹夫之事,则其国辱,非丰泰之时所尚也。陛下何不旷然为人所难,思大公之法,去衰乱之政,令天下人士争言日惜哉!汉唐宋不能舍匹夫之利以利人,至我明天子然后能以天子之大体镇服民心焉,陛下何久于此而不为也。臣愿陛下息山林关市之征焉,使天下知大圣人所作为过于人万万也。若夫悉推富民之术,则平籴之法,不可不立也,常平之仓不可不设也,奢侈之禁,不可不严也。凡若此者,史策之载可考,陛下可能举而行之,成典具在,故臣不必深论之也。
由臣前所陈而言之,均田也,择吏也,去冗也,省费也。由臣后所陈而言之,辟土也,薄征也,通利也,禁奢也。田均而业厚,吏良而俗阜,冗去而蠹除,费省而用裕,土辟而地广,征薄而惠宽,利通而财流,奢禁而富益,八政立而王制备矣。陛下果能行臣之言,又何忧于百姓之冻馁流离,又何至于有烟尘盗贼之警,又何患不顺乎道,而归乎化哉!通变时宜之道,其或悉备于此,然臣以为此数者,皆不足为陛下之难。所患人主,一心不能清虚寡欲,以为宽民养物之要,则虽有善政美令,未暇及行,盖崇高宝贵之地,固易为骄奢淫逸之所,是故明主,重内治也。故古之贤王,遐观远虑,居尊而虑其危,处富而慎其溢,履满而防其倾,诚以定志虑在节逸,欲图寅畏在禁微邪也。故尧曰兢,舜曰业,禹曰孜,汤曰检,臣以为数圣人固得治心之要矣。
臣尝观汉武帝之为君,方其临轩策士,奋志六经也,虽三代之英主不能过焉,洎其中年多欲,一念不能自胜,公孙弘、桑弘羊、张骞、卜式、文成五利之辈,各乘其隙而售之,卒使更变纷然,天下坐是大耗。臣是以知人主一心不可使有所嗜好,形见于外,少有沉溺为祸必大,故愿陛下静虚恬虑,以为清心节欲之本,毋以深居无事而好逸游,毋以海宇清平而事远夷,毋以物力丰实而兴土木,毋以聪明英断而尚刑名,毋以财赋富盛而事奢侈,毋羡邪说而惑神仙,澄心正极,省虑虚涵,心澄则日明,虑省则日精,精明之运,旁烛无疆,举天下功业惟吾所建者,岂止于富民生,足衣食而已哉。
臣始以治弊治法为陛下告,终以清心寡欲为陛下勉,盖非有惊世绝俗之论,以警动陛下,然直意以为陛下之所以策臣者,盖欲闻凯切时病之说,故敢略尽其私忧,过计之辞,哀情所激,诚不知其言之犹有所惮,亦不知其言之犹有所隐,惟陛下宽其狂易,谅其朴直,而一赐览之,天下幸甚。臣谨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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